寻枕

0.

低矮灌木细声交谈，狗吠从另一个街区隐约传来。就像大多数电影的开场一样，那是一个光线黯淡而温暖的天气。
琼斯先生靠在他舒服的椅背上大口嚼着汉堡，壁炉噼里啪啦的燃烧，柯克兰先生站着翻动着厚厚绿皮书，火光映着他的娃娃脸发出淡红色的光泽。
“你说得对亚蒂，逃避可不是一个hero应该做的。”他嘟嘟囔囔的说着，包着汉堡的纸被随意的扔在书桌的一角，他把吸管插到可乐上头的盖子里。
“是，是。”柯克兰先生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正在读一本世界通史，那需要十分的注意力去记住冗长的地名和年份，他不太能分神。
或者，柯克兰先生下意识的想要像这样把大脑塞满而没有空再去考虑别的事，一些枯燥的，难过的事。他的神经在热气下渐渐被烤的松散，他几乎是充满惬意的靠着原木书柜，一个词一个词的阅读。橄榄，大麻，裹着橄榄的大麻。
“唔。”琼斯先生咬着吸管，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眼柯克兰先生负责的院子。杂草丛生。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窗外开始刮风。
“我准备好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琼斯先生发出一声像海绵宝宝一样的音调，他正努力的把瓶子里最后一滴可乐吸到嘴里，冰块哧拉哧拉的互相挤压。柯克兰先生被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啪的合上书，重重的往桌上一摔，像是要把什么都拍死在书桌上。“你知道我下午还有论文要写，大侦探。”他皱皱那相对他的脸来说过分粗的眉头，琼斯先生想笑，又不敢，喉咙里发出一串鸽子似的咕咕声。柯克兰先生的手还按在书上，摩挲着铜板纸的交错纹路。海洛因，伏加特，海洛因。那些枯燥的，难过的事又瞬间涌了过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那些话像垂死的金鱼吐出的气泡，太细小了，琼斯先生的嗓门可比那大太多。
“well,well,”琼斯先生举起双手走出来，嘴角还沾着点黑色污渍。“等我的好消息吧亚蒂！”他十分突然的在柯克兰先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赶在后者发火之前溜出了房间。木质门轰然合拢，琼斯先生的招牌大笑被阻挡在外并逐渐远去。
24岁的亚瑟·柯克兰先生低头用手背擦擦被吻过的地方，刘海遮住了眼睛。他重新拾起书，寻找之前读到的那一页，但是他现在什么也看不下去，只是机械的，眼神扫过排的紧密的拉丁字母。橄榄，大麻，裹着橄榄的大麻。
树枝被吹得不住倒在玻璃上，杜鹃鸟掠过低空。就像大多数电影的结尾那样，他挺直的背逐渐弯曲下来，有一声长久的叹息和泛黄纸页上湿润的痕迹。